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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内瑞拉的境遇,并非仅仅由“恶者”的贪欲与堕落所导致,其根源实则在于“善者”的道德热忱。当正义之心不容置疑,当平等成为至高无上的信仰,即便是罪恶的边缘,也可能在善意的力量面前缓缓退却。历史反复证明,通往悲剧的道路往往是由强烈的道德激情铺就,而罪恶往往只是不幸的附带产物,而非本意所在。然而,一旦罪恶的种子被播撒,它便如同漩涡般不断膨胀,因为罪恶往往需要更多的罪恶来掩饰。因此,我们目睹了委内瑞拉民众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噩梦,持续沉沦。更为痛心的是,这种道德热忱的顽固。时至今日,众多贫困的委内瑞拉家庭依旧将查韦斯的画像挂在墙上,在马杜罗组织的集会上,他们依旧热情地为他欢呼。拉丁美洲的民调显示,几乎所有拉美国家的多数民众都认为,他们的国家“社会主义程度还不够”,而全球许多年轻一代正迅速向左倾斜,仿佛“21世纪的社会主义”正在蓬勃兴起。 《可能性的艺术》摘录: 在上一节课中,我们的探讨中心是智利,而此番课程,我们的视角将转向另一位拉美成员——委内瑞拉。作为拉美大家庭的一份子,智利与委内瑞拉在过去二十至三十年的发展道路上,选择了迥异的方向。智利在民主化的浪潮中,经济实现了显著的飞跃;而委内瑞拉,则在民主体系分崩离析的关头,遭遇了经济崩溃的困境。对比这两个国家的发展历程,无疑将为理论与实践领域带来极为宝贵的借鉴与启示。 当代经济噩梦 在上一节课中,我们深入探讨了智利自转型以来所取得的显著进步。这一变革使得该国经济水平从拉美地区的中下游位置一跃而居领先地位,贫困率亦随之大幅降低,从46%降至仅为3.7%。正相反,当查韦斯在1999年掌管政权之际,委内瑞拉的人均购买力GDP在拉丁美洲位居前列。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二十年的变迁之后,该国经济已陷入严重困境,贫困率更是飙升至令人震惊的90%。 在这片经济废墟之中,仅依靠委内瑞拉官方发布的GDP数据,难以全面洞察其真实状况。自2015年左右开始,委内瑞拉经济便步入了崩溃的泥潭,故而,自2015年以来,政府悄无声息地终止了GDP数据的公布,这一举措无异于现代版的掩耳盗铃之举。在世间,三件事难以被隐藏:喷嚏声、纯真的情感,以及生活的困厄。当前委内瑞拉的经济困境有多严重?以下数据或许揭示了部分真相。 通胀率。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2018年委内瑞拉的通胀率狂飙至百万个百分点,导致货币价值几乎归零。当时,一个月的工资仅能购买两打鸡蛋,而三个月的薪水才够买一瓶橄榄油。因此,出现了委内瑞拉民众宁愿将钞票当厕纸使用,也不愿购买厕纸的情况,因为厕纸的价格远超货币的实际价值。2018年某日,CNN记者为提取现金,耗时四个小时,奔波于四家银行,最终才成功取出1万玻利瓦尔。而彼时,100万玻利瓦尔的价值仅相当于一杯咖啡。 尤为令人担忧的是,历史文献中记载的恶性通货膨胀往往来势汹汹,去得也快,但自2016年左右在委内瑞拉爆发以来,这种恶性通胀至今已持续超过四年,且未见任何缓解的端倪。在筹备教案的过程中,我特地查阅了相关的资料。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至2020年8月,通货膨胀率已激增至2,000%以上,无疑标志着现代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超级通货膨胀现象。 通胀与难民数据。谈及难民议题,叙利亚、也门、阿富汗等地因战乱频仍而备受瞩目。然而,一个同样严重但鲜为人知的难民危机正在委内瑞拉上演,其影响范围甚至与叙利亚相媲美。布鲁金斯学会的研究报告显示,叙利亚的冲突导致480万人流离失所,沦为难民。而委内瑞拉的情况同样严峻,截至2019年底,已有460万人,约占全国总人口的16%,选择踏上了离乡背井的旅程。在宁静岁月的笼罩下,委内瑞拉却目睹了一幕幕令人感慨的景象:医生在哥伦比亚的餐馆里端起了盘子,律师在秘鲁的街头挥洒扫帚,年迈者与稚嫩的孩童在墨西哥的街头向路人乞讨。这样的故事屡次上演。在和平的时局中,委内瑞拉竟孕育出了如此庞大的难民潮,实属罕见,真可谓是一个奇迹。 即便委内瑞拉政府未曾对外披露GDP的确切数据,真相依然无法被完全遮掩。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评估,从2013年到2019年,该国的实际GDP急剧下降了65%,这一数据足以凸显其经济困境的严峻性。 这无疑成为过去半个世纪全球范围内最为深重的经济衰退,其严重程度仅能与利比里亚内战时期相提并论。要知道,这些数字并非仅仅是冰冷的符号,它们背后承载着无数人的命运起伏。依据2017年的一项调研数据,令人震惊的是,高达63%的委内瑞拉民众因饥饿而体重锐减,平均减重幅度竟达23磅。因此,委内瑞拉人民以戏谑的口吻称,“马杜罗餐”为史上最奇效的减肥食谱——这里的“马杜罗餐”实则指的是他们的现任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 一则报道揭示了委内瑞拉小学门前救护车警报声此起彼伏的景象,而这竟是由于饥饿引发的孩子们连续晕厥;另一则则讲述了一位癌症患者,在得知必须自备包括绷带、药品、麻醉剂和消毒剂在内的所有手术必需品后,医院已空空如也。如此荒谬的情景,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仿佛是小说家笔下的虚构故事。 查韦斯“21世社” 显然,一个亟待解答的问题是:为何变化如此之快?为何曾经的拉美最富裕国度,在短短二十年里就深陷经济困境?要知道,委内瑞拉坐拥得天独厚的条件,资源种类繁多——但鲜为人知的是,委内瑞拉在全球石油储备的排行榜上位居首位。其石油储备的丰富程度,乃至超越了沙特阿拉伯。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这一区域的经济迅猛发展,油田便是其背后的核心动力。那么,油田究竟指的是什么呢?这片地下宝库宛如一座永不枯竭的“金融宝藏”,但即便坐拥这样的“宝藏”,委内瑞拉的经济状况仍旧堪忧,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委内瑞拉的已故领导人查韦斯。那么,查韦斯究竟是谁呢?简言之,他是一位左翼民粹主义者。尽管有人指控他贪污腐败,窃取国家财富,但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他非但未曾贪污,反而——当代罗宾汉,充满同情心。他曾感慨道:“每当我目睹社会的种种不公,目睹那些因饥饿而失去生命的孩子们,我的内心便充满了深深的悲痛。”他的整个生命,可以说就是在与“社会不公”这一顽疾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 委内瑞拉前总统 查韦斯 “遗憾的是,我们未能实现目标,我对此承担全部责任。”此后,他身陷囹圄。然而,那张年轻、无畏的面容深印在全体国民心中。1994年,当新总统特赦他出狱之际,他受到了民众如英雄凯旋般的热烈欢迎。1999年,民众干脆摒弃了那些传统政党,以压倒性的支持将他这位现代罗宾汉推上了权力的宝座。如今,他终于摆脱了“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的束缚,得以放手实施自己的经济蓝图。他为这份蓝图赋予了一个响亮的名称——“21世纪的社会主义”。 新时代的社会主义承载着重大使命,其核心在于抑制豪强势力的蔓延、支持弱势群体的成长,并致力于实现社会公平正义。正如查韦斯所强调,这实际上是对特权阶层的一次挑战,旨在将权力重新赋予广大民众。为了实现这些目标,他一方面着手对委内瑞拉最大的石油企业PDVSA进行改革重组,确保石油收益能够顺利汇入国家财政;另一方面,则巧妙地运用丰厚的石油收入,大力推进一系列旨在扶危济困的“社会工程”。左右开弓,轻松流畅。 概览此类社会项目,不难领会,我为何将查韦斯尊称为“现代罗宾汉”。 接着,让我们深入了解“Mission Mercal”项目。该项目旨在为何目的而设?它是一项专门针对低收入群体的食品援助方案,确保他们能以优惠价格获得高品质食品。数据显示,全国范围内已有超过1.6万家零售店参与其中。在项目高峰期,它为超过8万名就业者提供了机会,并使超过千万贫困家庭从中获益。 其次,便是“巴里奥·阿德内尔”计划——一项致力于“深入贫困社区”的医疗援助项目,旨在缩小医疗资源分配上的贫富差距。据悉,该项目已设立数千家社区医疗诊所。在项目的高峰期,参与其中的医生超过三万名,其中不乏超过一万余名来自古巴的国际医疗专家。 第三,便是“Mission Robinson”。这项行动旨在为贫困群体提供教育扫盲服务。为了达成既定目标,政府积极动员了大量士兵,他们远赴边陲地区,逐家走访,致力于普及识字教育。 第四,便是“Mission Zamora”项目。此项目致力于推动土地改革,不仅成功实现了农村土地的大规模重新分配,还确认了城市贫民窟中那些“临时搭建”住宅的产权。类似的项目不胜枚举,但受限于篇幅,此处无法逐一详述。然而,仅通过我所列举的这些实例,大家便能直观地体会到,查韦斯始终怀抱着一颗真挚的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特别强调:为抵御既有的官僚集团可能带来的颠覆与破坏,查韦斯特特意成立了众多“社区委员会”。在我国乡村,社区多以数十户居民为单位聚合,而在繁华都市,这一规模更是扩大至数百户。广泛吸纳民众加入社区委员会,赋予他们参与决策的权力,让他们决定政府分配资源的投向,同时肩负起监督官员是否秉持公正廉洁原则的重任。至2010年,我国已构建起大约两万个此类“社区委员会”。查韦斯不仅力推“社区民主”,而且对“企业民主”给予了格外关注。他的见解是:“在工厂的日常运作中,员工们不仅应专注于自身的工作,还应当深入理解公司的运营模式。他们不应仅仅满足于执行任务,更应全面掌握生产规划、管理模式以及资源配置等关键细节。工人理应成为生产全流程管控的积极参与者!” 在经济范畴内,他始终坚守扶持弱者、救济贫困的信念,对豪强势力进行了严厉的打击;在政治领域,他大力推崇基层民主,坚决反对官僚主义;在国际事务中,查韦斯以无所畏惧的气概,塑造了一位无畏的“反美勇士”形象。他高声在银幕上疾呼“打倒美帝国主义”,将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贬斥为“恶魔”与“傻瓜”,并将布莱尔嘲讽为“帝国主义的忠实走狗”。与此同时,与他一同反抗美国的阿萨德被视为“兄弟”,穆加贝被赞誉为“自由战士”,而卡扎菲则在他心中成为了“革命烈士”的象征。 正是由于这些激进的左翼理念与行动,查韦斯在委内瑞拉赢得了无数民众的衷心拥护。1998年,他以黑马身份赢得大选,迅速成为了众多委内瑞拉人心中的精神标杆。在随后的15年里,除了参与了一次公投和一次议会选举,查韦斯及其支持者几乎在所有其他选举或公投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即便是起初遭遇失败的公投,也在后续的投票中实现了逆转。 而且,伴随着这一进程的推进,查韦斯在基层民众中的声望持续攀升。1998年,他成功登上总统之位时,仅以16%的微弱优势获胜;到了2000年的大选,这一优势已扩大至22%;而到了2006年,这一优势更是飙升至26%。在2012年的选举中,尽管领先优势有所缩减,降至11%,但这却是他在公布癌症病情之后取得的——对于一个体力已大不如前、难以承担重任的人,民众对他的深厚情感可见一斑。2013年,在他离世之际,数百万民众不惜通宵达旦,泪水与哭声此起彼伏,只为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即便查韦斯离世已有数载,且“查韦斯模式”的破产端倪已逐渐显现,2017年的一项调查仍显示出,高达79%的委内瑞拉民众将查韦斯视为他们“最敬爱的总统”。 不仅在国内广受欢迎,查韦斯在国际社会中亦汇聚了众多拥趸。“全球贫困群体失去了一位卓越的引领者。”著名导演奥利弗·斯通亦发声哀悼:“我为一位真正的英雄献上最深的哀思。” 委内瑞拉何故至此? 这位被尊称为“贫民之导师”和“真正的英雄”的领袖,为何却将委内瑞拉引领至经济泥潭?有人或许会辩解,查韦斯在2013年离世,而委内瑞拉的经济困境实际上是在2014年开始显现,因此问题应归咎于他的继任者马杜罗。但此论点实际上难以成立。原因在于——在经济导向、外交方针及政治立场上,马杜罗全面继承了查韦斯的遗愿。他曾是查韦斯悉心栽培的重点对象。在其执政时期,他稳步提升,先后担任议长、外交部长及副总统等职,最终被查韦斯正式指定为接班人。即便查韦斯已长眠于地下,查韦斯主义的精神依然顽强地流传不息。 马杜罗 纵然马杜罗继承了查韦斯的遗志,却未能拥有其独特的个人魅力,最终沦为了查韦斯形象的拙劣复制品,恰似东施效颦。然而,这两者之间的根本区别,实则并非源于个人魅力的差异,而是一个更为关键的因素——那就是国际石油价格。查韦斯推行的“左翼取资,右翼分利”的经济模式能够持续,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在位期间恰好迎来了国际油价的剧烈上涨。 让我们转至下一页,查看所展示的国际油价走势图。1999年查韦斯上台时,油价大致保持在每桶20美元左右,而到了2013年他逝世之际,油价已飙升至每桶110美元上下,甚至曾创下每桶高达170美元的巅峰纪录。马杜罗不幸陷入了如此的困境,自他掌权以来,国际油价便持续走低,自110美元的高位跌至目前的约40美元。这位不幸的马杜罗,接过了查韦斯留下的繁华遗产,却惊愕地发现,他的“冰箱”早已空空如也。 本图展示的是1990年至2020年全球石油价格走势,数据资料来源于Macrotrends网站。 得益于查韦斯的卓越运气,在其执政岁月里,他所倡导的民粹主义经济政策为经济注入了一剂如同“强心针”般的强劲刺激。近期,经济指标普遍呈现出乐观景象。在2000年至2013年期间,我国经济年增长率维持在3.5%的水平,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从4800美元以上跃升至12000美元以上,贫困率亦显著降低,从23%减少至8.5%。总体而言,眼前的一切景象无不充盈着勃勃的活力,正是在这一关键时刻,桑德斯、科尔宾等众多人士,对查韦斯引领下的“21世纪社会主义”新篇章,报以热烈的掌声。 好运不会永恒。实际上,在油价急剧下滑之前,即便查韦斯仍健在,通货膨胀、物资短缺以及私营部门的衰退等“民粹主义经济预警信号”已初见端倪。查韦斯引以为傲的政策之一,便是通过补贴机制保障贫困阶层能够以极低的价格获取生活必需品。然而,自2011年起,委内瑞拉的食品价格已猛增至2003年的九倍,而与此同时,平均工资的涨幅却仅略超40%。贫困与犯罪率亦随之攀升,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在某种程度上,查韦斯的意外辞世可被视为一种“侥幸”,幸免于亲眼见证他所发起的革命最终走向彻底的挫败。 国际油价的下滑,无疑象征着“查韦斯主义”时代的转折,然而,这并非其全面崩溃的深层原因。其理自明:在全球众多产油国中,委内瑞拉承受的冲击尤为剧烈。即便是俄罗斯,油价下跌也使得普京的经济神话近年来黯然失色,但在俄罗斯,受影响的只是实际收入的停滞,而非GDP高达65%的缩水。在上一堂课中,我们提到了智利,这个国家以铜业为经济支柱,同样对国际市场高度依赖。然而,由于智利长期实施反周期的财政策略,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因此在国际市场的波动中,智利仍保持了经济的稳定与增长。至于马杜罗经常提到的美国制裁,虽然不容忽视,但并非决定性的因素。因为石油制裁自2017年左右才开始实施,那时委内瑞拉的经济已陷入深重的困境。此外,委内瑞拉也探索出多种策略来规避石油制裁。 委内瑞拉所遭遇的深层经济危机,其核心问题源自于其经济理念的偏差,而非外部因素的冲击。为了实现那被誉为“社会公平”的崇高理想,查韦斯不幸采纳了一系列具有代表性的经济政策错误。过度开支,透支消费。毕竟,财富如波涛般滚滚流向大地,若不尽情挥洒一番,似乎便显得有些虚度。因此,委内瑞拉的社会开支持续攀升,然而,当那座“地下取款机”突然沉默时,我们才惊觉,即便中了一次大奖,好运亦难长久。强化国有,限制民营。起初,若石油产业的衰退能够被其他行业与企业所填补,经济或许仍能保持稳定。然而,查韦斯政府却对民营经济实施了毁灭性的打击。根据统计数据,查韦斯政府征用了超过一千家企业与农场,征用价格往往远低于其市场价值;对于那些未被征用的企业,政府实施的系列管制政策也使其陷入困境,导致它们破产倒闭或被迫关闭。例如,政府强制要求企业以低价销售产品,不断上调最低工资标准,推行所谓的“企业民主化管理”,并要求银行提供所谓的“社会性贷款”等。总之,私有企业的生存空间日益受限。有报道显示,1999年委内瑞拉拥有49万家私人公司,但到了2018年,这一数字急剧下降至28万家。煽动经济民族情绪。他坚定地要求将石油公司中的美国资本股份收回。面对美国两大石油巨头的拒绝,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以极低的代价强行收购了这两家公司的股权。 自马杜罗上台以来,经济民粹主义的倾向日渐加剧。自他开始执政之始,他起初的经济措施是什么?开启所谓的“经济抵制行动”。那么,“经济抵制行动”指的是什么呢?简单来说,就是禁止商家和企业对商品及服务价格进行上调。根据他的观点,委内瑞拉当前的经济难题,其根本原因在于部分资本家贪婪地囤积物资,意图借此干扰社会主义革命的进展。因此,他坚信,遏制物价的上涨是解决这一难题的关键所在。若您坚持上调商品售价,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动用武装力量,实施“接管店面”的策略。 大家想想看,在通货膨胀压力不断攀升的情况下,商品价格却无法得以提升,这一现状直接导致了众多商家不得不关闭店铺。这一现象进一步加剧了委内瑞拉的经济短缺困境。在翻阅相关报道的过程中,一个微小的细节令我印象深刻。那便是,因物资匮乏,民众纷纷涌向各个角落,争相排队抢购生活必需品。然而,政府却认为超市门口那绵延不绝的队伍有损国家形象,因此想出了众多限制排队的策略。例如,他们规定民众只能在超市的后门或车库排队,或是根据身份证号码轮流出门排队。比如,身份证尾号以“1”收尾的民众在周一排队,尾号以“2”收尾的则要在周二排队,种种规定荒诞不经,令人瞠目结舌。 乌托邦主义易致政治独裁 时常传来一种观点,它认为查韦斯主义的问题并非源自其经济模式本身,而是查韦斯与马杜罗将国家政治引向了独裁的误区。持此看法的人认为,即便政策本质上并无瑕疵,却因执行者的失误而未能成功。然而,我认为这一观点尚需进一步探讨。确实,查韦斯和马杜罗的领导方式趋于威权,而这种倾向与委内瑞拉的经济困境同时出现。但二者之间的联系,关键不在于威权政治对经济规划的破坏,而在于经济规划的失误反作用于政治体制,导致了威权政治的成型。 为什么这么说?他们的经济观念过分沉迷于一套“敌我”的二元对立表述,同时,其经济运作模式亦过度依赖政府对资源的集中性分配。因此,我们不得不借助强有力的手段对那些反对派势力实施“专政”:贪婪的资本家、囤积居奇的商家、新自由主义的阴谋家、为美帝国主义辩护的媒体……无一例外,所有政治上的反对派和公民社会的批评者都被视为维护等级压迫的“既得利益集团”。基于这一立场,为了捍卫神圣的“人民利益”,对那些强大而邪恶的势力进行镇压,实属一种无奈却又必须采取的“权宜之计”。这就像推动一块巨石向上滚动,必须施加巨大的推力。 自查韦斯掌权伊始,便实施了诸多策略以压制并削弱其政治上的反对力量。2000年,他所属的“第五共和国运动”党在议会选举中赢得多数席位,自那时起,议会的作用被大大削弱,几乎沦为徒有其名的摆设。事实上,为了摆脱议会反对派的掣肘,议会四次同意总统实施所谓的“行政统治”。这种“行政统治”赋予总统在无需议会首肯的情况下制定公共政策的权力。简而言之,议会通过一系列的自我削弱,间接协助查韦斯实现了权力的极度集中。 此举包括拒绝颁发新的营业执照、实施罚款措施、提起法律诉讼、禁止国有企业投放广告,以及向支持政府的电视台提供财政补贴。 这些举动似乎有点熟悉?或许您那超群的记忆力已经唤醒了记忆,因为我之前提到过一个概念——不自由的民主。在查韦斯统治下的委内瑞拉,成为了对不自由民主制度的一个生动例证。自2009年以来,绝大多数国际政治体制评估机构已不再将委内瑞拉视为“民主政体”,即便是最宽松的民主形态亦然。 正如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的崛起,其权力不仅源于对反抗势力的打压,更源于对民意的深刻把握,查韦斯的集权之路亦同样沐浴在民众狂热的支持之中。2002年,反对派试图发动政变,查韦斯的坚定支持者迅速涌上街头,以红T恤为标识,将委内瑞拉的街头巷尾化作一片沸腾的红色海洋。2004年,反对派发起了“总统召回”公投,近60%的选民通过投票表达了对查韦斯的坚定拥护。2009年,在另一次修宪公投中,民众赋予了查韦斯继续连任总统的合法依据。由此可见,查韦斯并非独断专行的“独裁者”,而是在民众的狂热崇拜中,攀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当政治强人的权力被道德的光环所笼罩,其感召力便显得无与伦比。 马杜罗未能拥有查韦斯那般独特的魅力,因而他更偏好采取强硬的策略。自查韦斯去世以来,2015年,反对派在议会选举中成功获胜,委内瑞拉似乎迎来了转机,众多民众深信国家将摆脱查韦斯主义的桎梏。然而,马杜罗通过最高法院剥夺了新议会的权力,并成立了一个顺从的议会。2016年,反对派发起了对总统的召回公投,但由马杜罗控制的选举委员会却终止了公投。步入2019年,反对派领袖瓜伊多宣布成立新政府,却未能赢得军方支持。核心反对派领袖要么遭到拘押,要么被迫流亡海外。 为何马杜罗得以轻松执掌政权?这不仅归功于其卓越的政治手腕,更因为查韦斯先前为全面掌握权力所做的扎实铺垫。有人提出观点,认为马杜罗被视作独裁者,而查韦斯则被赞誉为民主英雄,然而这实则不过是对自身认知的一种误解与自欺欺人。马杜罗利用最高法院削弱了新议会的立法权,这一举措得益于查韦斯对司法系统的长期干预。面对新议会设立的“制宪议会”,马杜罗只是复制了查韦斯1999年的做法。在如此严峻的经济形势下,军队为何未生异心?原因在于查韦斯曾在军队中安插了大量亲信。马杜罗与查韦斯之间未曾真正显现裂痕,他们的关系实则是一种传承,一人为树,另一人得以享其荫凉。 令人惊叹的是,众多国际观察者原本预测经济危机将引发马杜罗政府垮台,但他却巧妙地将经济挑战转变为政治优势。那么,这一转变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在经济极度困顿的岁月里,当政府垄断着有限的物资分配,资源分配便沦为了政府操控民意的手段。自2016年以来,马杜罗政府每月向陷入困境的家庭分发一套救济食品,尽管这一举措看似微不足道,但对于众多家庭来说,却是维持生命的唯一依靠。为了保护这最后的一线生机,广大民众选择了更加驯服的态度,乃至怀揣着感激之情。我阅读过一则报道,其中一位逃离委内瑞尔的医生回忆称,政府曾明确表示,不支持政府的选民将无法获得他们的医疗服务。 海妖塞壬的歌声 “看到挨饿的孩子,我感到无比悲痛”,他的真诚态度不容置疑。 委内瑞拉所面临的困境,并非起源于某些“坏人”的贪婪与腐败,实则源于那些“好人”们过度的道德热情所引发的。当正义之念坚定不移,平等观念升至信仰的顶峰,即便邪恶的阴影笼罩,也能在善意轻柔的触碰下,逐渐敞开接纳之门。历史的长河中,无数通往悲剧的道路,皆由强烈的道德激情铸就。在这些道路上,邪恶并非起始于最初,而往往是在意料之外演变为后果。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一旦邪恶被唤醒,它就如同漩涡般不断加剧,因为邪恶往往需要更多的邪恶来加以掩饰。因此,我们目睹了委内瑞拉人民仿佛深陷于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他们至今仍在深渊之中挣扎。更为痛彻心扉的是,这种道德热情的坚定执着。即便时至今日,许多出身贫困的委内瑞拉人民,家中依然悬挂着查韦斯的画像,在马杜罗领导的集会上,他们纷纷挥舞着旗帜,大声赞颂。根据拉丁美洲的民意调查结果,几乎在所有拉丁美洲国家,多数民众坚信,他们国家的“社会主义进程仍有待提升”。同时,全球范围内,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积极投身左翼政治,这仿佛预示着“21世纪的社会主义”正在蓬勃发展的趋势之中。 这不由得使我回想起那流传甚广的希腊神话。在那段传说中,海妖塞壬的歌声如同天籁之音,美妙无比,以至于所有途经的船员都为之倾倒,在歌声的魔力下触礁沉没。因此,当奥德修斯航行至那片海域时,他巧妙地让人将自己紧紧束缚,以确保不会偏离航向,最终安全地穿越了这片水域。在某种程度上,委内瑞拉的经历犹如一部现代版的希腊悲剧。塞壬的歌声依然令人心动,人类屡次被其迷惑,在诱惑中迷失方向,而海底的每一艘沉船,都宛如对人类理性自大的残酷嘲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