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桑比克的马普托边上有个小村子，以前理发可真够呛。

没有电推子，没有吹风机，就一把剪刀来回咔嚓。

剪完头，头发湿哒哒地贴脖子上，谁受得了。

我问过一个村民，他说剪完得坐俩钟头等头发自然干，风大点还好，要是闷天，那真是又黏又痒，像蚂蚁爬。

后来通电了。

吹风机一响，整个店都活了。

瓜姆贝是那儿的理发师，生意突然多了起来，有时候还得排队。

他跟我说：“以前一天最多三四个客人，现在七八个打底，月底能多挣快两百梅蒂卡尔。”

这钱在村里不算少，够给孩子买书包和奶粉。

不光是理发店变了。

村里的药房也能用冰箱了。

以前胰岛素拿回来就得赶紧打，没地方冰着。疫苗也常坏，小孩打不了针。

现在不一样了，药能存三天，老人糖尿病有救了。

我认识一个叫玛丽亚的大妈，她儿子有糖尿病，以前每个月得跑一趟市里取药，路远车贵，经常断药。

去年通电后，她在家门口就把药领了，她说：“电来了，命就稳了。”

这个国家穷人均收入全球垫底。

但他们偏要搞个大目标：2030年让全国三千三百万人用上电。

大部分人都住在山沟沟里，电网拉不过去。

换别的国家可能早放弃了。

可他们没停，硬是把电力覆盖率从2018年的三成多，干到了2024年的六成。

一年给五十多万户通电，明年还要再接六十万户。

靠的是什么。

一座大水电站，叫姆潘达・恩库瓦，在赞比西河边。

花了六十亿美金，是半个非洲近五十年最大的水电工程。

2031年能发电兆瓦，够几十个小城市用。

世界银行没直接出钱，但帮着拉投资、保风险，跟法国电力、道达尔这些公司一块儿撑场子。

可问题也来了。

国家欠的钱越来越多，今年一季度就十七亿美金债务，去年还债还了二十一个亿。

有人担心，这电还没全通，债先压弯了腰。

能源顾问昆班内说得直白：“世界银行不是来做慈善的，他们是做生意的。”

确实，钱不是白给的，将来得连本带利还。

但我见过更现实的事。

我在另一个村子待过几天，叫纳卡拉，那边刚立起电线杆。

有个叫奥雷利奥的男人，三十八岁，失业好几年了。

他住的房子黑漆漆的，晚上点蜡烛。

看到电工来架线，他蹲在门口笑，说想开个冷饮摊。

“只要有电，我能买台旧冰箱，卖冰水、冰可乐，一条街的孩子都会来。”

他眼里有光，那种久违的盼头。

其实非洲不缺能源。

有太阳，有风，有河，还有天然气。

埃塞俄比亚修大坝，刚果搞输电项目，都想翻身。

可问题是，电网铺不到的地方太多。

所以不能光指望大电站。

太阳能板这种小玩意儿反而更快，装上就能亮灯。

现在莫桑比克一成的用电来自这些离网项目。

昆班内说得好：“真正的莫桑比克在农村，在那些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子。”

大工程和小方案，必须一起上。

一个管长远，一个解近渴。

就像吃饭，不能只等年底杀猪，平时也得煮粥喝。

我还记得那天在瓜姆贝店里，吹风机嗡嗡响，小孩坐在椅子上咯咯笑。

墙角灯泡亮着，照着墙上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十年前开店时拍的，那时屋里一根电线都没有。

我认为，电起点。

它不保证你能发财，但至少让你有机会试试。

没有电的时候，人被困住。

有了电，哪怕只是灯泡一闪，心也就跟着亮了一下。

电流流到哪儿，希望才能扎根。

别的都是空话。